150.峡谷

    “被告人贺云朝,CBSI特工,代号Lucifer,于今年4月18日异日湾战役中,无视指挥,使用自身特殊能力,致八十三人死亡,其中杀害重要俘虏七名,同队特工五人。此案对我国与阿莎加酋长国外交关系造成重大影响,根据联邦刑法第十八章二十三条,判处被告人贺云朝犯战争罪,依法予以死刑,立即执行。”

    她站在内部审判庭最远的角落里,远望庭上毫无生机的被告。

    “看着自己儿子被判死刑是什么滋味?”身边的男人道。

    “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他更应该清楚这个道理。”

    “不愧是CBSI的头头,铁面无私,我算是见识了。”

    她缄口不言。

    “听说案发现场最后失火,那些尸体都被焚烧得不堪入目,你的先生贺翎也在其中。”

    “是,”她似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诸神小队都很可惜。”

    可惜?面对这样的问题,她最后提及的却是整个小队,而她的伴侣不过是其中之一,好像那个人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个体,只是下属一员,连死也换不来她几分情动。

    丈夫身故,大儿子落下残疾,小儿子被判死刑,而她却不为所动。

    常苡啊,真的是一个冷血的女人。

    脑海深处有这么一个声音在反复指控,空荡荡回响,她睁开了眼。

    整个屋子都陷入在浓稠的夜色里,黑暗如墨一般流淌渗入房间的每个角落,窗外透着晦涩的绀蓝,衬托这片空间的暗,而她如同剪影般,拓印在黑与蓝的幕布上。

    她点了一支烟。

    火星是这双色世界里新添的色彩,也给所有的浓重平添了一点生机。

    她瞥了一眼桌面,桌上,是巫绫追捕的报告。

    巫绫遇到了贺云朝,他带着两人跳出了特快列车逃跑。巫绫已经赶回去探查他的下落,哪怕为了尸体也一定要把瓦垄大峡谷翻个底朝天。

    如果是以前,他也许早就自暴自弃,哪里会有这么强烈的求生欲,她知道,是有人改变了他,联邦曾经最顶级的Alpha特工,也终于认真了。

    所以她授予了巫绫CBSI最高权限,意味着巫绫可以动用CBSI所有资源,追捕贺云朝,甚至必要时,对方可以是一具尸体。

    她拈着手中的烟,仰头长长吐出烟气,搭在桌面的左手,不着痕迹将报告和批复翻了个面,又侧过脸,看向窗外。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常苡当然没想到,任令曦现在是拖家带口的主力。

    一个只负责脑力的十五岁CBSI特工,一个因为伤病只能维持基本行走的Alpha,没一个能打的,可是他们却身在阿莎加危机重重的瓦垄大峡谷,这里生机盎然,也就意味着你会碰到各式各样的危险,比如——

    “沙索尔猎豹,”贺云朝盯着前方草丛里虎视眈眈向他们匍匐而来的豹子说道,“时越,把枪给我。”

    那只豹子似乎发现他们的异样,静止下来观察。

    时越正要掏枪,却被任令曦按下了。

    “开什么玩笑,还没走出大峡谷,你用枪是想告诉黑米佤人我们在哪里吗?——而且,现在我们没剩多少武器,省点子弹。”

    贺云朝:“可是我现在的状态没办法……”

    任令曦抖出匕首,冷凛的目光直视远处草丛里的一抹黄,“希望你对这衣服的坚固程度没撒谎。”

    她和时越换上了跳伞时穿的特勤服,贺云朝因为伤口依然穿着黑米佤宽松的部族服装。据说特勤服纳米结构的材料能防护大多数的刮刺划砍,而且更能抵御峡谷的寒潮。

    今天就下了雨,天阴沉一片,树叶尖的雨珠不断滴落。几个人在潮湿的林中走了大半天,满身疲劳,这时候近身对付一只猎豹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在令曦向前几步趋近猎豹的同时,贺云朝让时越将枪交给了他——他现在的力量有限,唯一能用的武器大概只有枪了,不过他也清楚自己目前可能发挥不了多大作用,毕竟如今这具身体连握枪都有些费力,只能安慰自己手里有枪,至少还有一搏之力。

    林里啸起一声豹吼,然后是再一声,又一声。

    待瓦垄大峡谷再度陷入静谧,任令曦已经甩去匕首尖的血,站在猎豹尸体边。

    远处的两名男性还僵在原地。

    “晚上吃这个吗?”任令曦用脚踢了踢已经不动弹的猎豹尸体,“趁着天还没黑,生个火不明显。”

    时越是第一次见任令曦的身手,有些震惊地向贺云朝求证。

    贺云朝清了清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她已经强到这地步。”之前和他近身战斗也是不相伯仲,但他有力量和体格,到底还是比她强势一点,可是现在,贺云朝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赢。

    驱动她变强的,是使命感,和这段时间以来的实战经验。

    “大惊小怪什么,这是猎豹不是花豹,速度快而已,我又不跟它跑。”任令曦的匕首一刀刺进猎豹柔软的肚子,又一道鲜血喷溅。

    贺云朝打了个冷战。

    断断续续溢出一声喘息,贺云朝抬腕抹去额上的汗。

    他们找了个背风的岩壁过夜,已是夜深,山谷的晚上不时出来夜枭的啼鸣,除此之外万籁俱静,似乎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清醒。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过去几年,夜夜他都无法安然入眠,总在噩梦中惊醒,不同的只是,今夜他并非失眠,而是发情。

    伤口微微作疼,但那比不上小腹煎熬的热,胸口阵阵燥闷。

    还有那里胀得厉害。

    “……哈……哈啊……”他努力抑制低喘,目光瞥向更远处的时越,而后移回身边的令曦。

    然后仰起头,闭上眼,放任颅内不切实际对她的幻想。

    那只手缓缓抚上身下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

    他怔怔垂首,看到一双映着月色的眼,躺在他身畔,自下而上看他。

    “……难受么?”

    贺云朝呼吸粗重,眼神黯了黯,继而点了点头。

    “我给你拿抑制剂?”

    贺云朝摇头,沙哑着声轻道:“还不严重……我可以忍,那个……省着用。”

    他现在的易感症状因为信息素不稳定时强时弱,不过有平衡药剂的作用,不会像之前那么痛苦。

    “那……有什么我能帮你……”她迟疑着问。

    “让我自己冷静就好……”

    贺云朝受欲望影响已经很难分辨她话里的潜台词。

    她抿了抿嘴,那只搭上贺云朝的手先一步往下握住了他原本的打算。

    贺云朝正在易感期,自然敏感得不得了,她这么一握,他觉得浑身的电流像烟花似的绽开,窜向每一处神经末梢。

    “……曦曦?”

    “就不会跟我求救,”任令曦不看他投来的眼神,尴尬地注视自己手上的动作,“明明需要我。”

    贺云朝在喘息中失笑。

    “嗯……需要你……”

    超级需要,也想要她,可他现在手上连给自己纾解的力气估计都没多少。

    啧。贺云朝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是个废物。

    时越还在远处,两个人都不敢声张,一个默默动作,一个闷声低喘。

    可是隔着衣服限制她发挥,更是胀得他难受。

    贺云朝失神喘息着叫她的名。

    “曦……哈……曦曦……”

    “小声点呀,”她有些口干舌燥,“又怎么了?”

    “想接吻……”他的一只手抚上她的发,随着她手中的力道一声闷哼。

    如果是平日,他早就主动把她压在身下狠吻,可是现在他哪有那个能耐。

    “要求好多。”她低声抱怨,可是却在话音落下后跪起身来,靠到他边上。

    这个角度和高度,恰好也挡住了时越的可见视线,只能看见她的背影,看不见二人的胡作非为。

    面前的贺云朝半仰着一张英俊面容,月光在他笔挺的鼻梁和明晰唇弓一侧打下淡淡阴影,汗水配上他因为发情而潮红的皮肤,她甚至隐约觉得,有几分病弱的美感。

    尤其那张线条犀利的薄唇,如今只能微微翕张,在亢奋的喘声中颤栗,热气自唇沿溢散。

    有点干涩,他的唇。

    任令曦偏首吻上,含去他口中的所有喘息。

    仿佛久旱逢甘霖,他迫切地抬手攀上她的腰,伸出舌头索取她给予的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被彼此困在口中的喘息声好像更重了。

    连她都被这急切的欲望影响,舌尖动情搅缠,越陷越深,连带着身子不自觉压覆向他,手上的动作也随着口中的频率同时上下。

    “唔……”伤口被压到的贺云朝没说话,只是眉头一皱,却是将她抓得更紧。

    可是她却停下来,抬起身子,给他腾出一些空间。

    两个人谁都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中断口中的交欢,只是一吻作罢,彼此都抵住对方的唇粗喘。

    身下,Alpha的眸里泛着情欲的红潮,隐约有易感期催动的湿润光色,对她的渴望不言而喻。

    即使乏力的手也依然握住她的手臂,害怕她离开自己。

    最强也最脆弱,他对她早就毫无保留。

    ……

    ……

    他们就不时背着时越维持着这样隐秘的亲近,终于来到了阿莎加的边境大城——

    维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