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允抓了抓头发,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推脱。反正无论是什么,他哥大概都不会相信,“我就是……玩累了。”
“那就回酒店。”时淮说。今天的拍摄基本都已经完成,剩下一些表现风土人情的空镜留给摄影组去采集就够了。
“我不是……哥,”他露出纠结的表情,想了一路,咬咬牙还是说出口,“我不想玩了,想回国。”
“现在?”
时淮一怔,不自觉地皱了眉,望着他的眼神几经变换,“你确定要一个人回去吗,剩下的行程还有一周。”
“嗯。其实我已经玩的差不多了,看那些城堡教堂看得也有点审美疲劳,感觉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他强装镇定地笑了笑,“你们出来是录节目的。我跟着也没帮上什么忙,有我没我都一样。”
旅行已经变成了次要的事。他心里有种怪异的情绪,沉闷得像压了块石头,想离开时淮的视线来缓解——离开是否能缓解他其实并不确定,只是觉得自己再继续待下去肯定会加重。他想要一个能够尽情放空的环境,好好理清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旅行半途而废。他又在制造麻烦,时淮或许不会放他走。
时淮显然没有相信他蹩脚的说辞,可沉默半晌,还是开口道,“给你订明天上午的票。”
有些过分的要求就这样被答应了,应允并没有体会到松一口气的轻快,闷闷不乐地点头,“好。”
他实在太奇怪了。明明是自己想走,说出口的瞬间却又期待时淮拒绝他的请求。
最好可以痛骂他一顿,再刨根究底地追问他,把他绑起来审讯,或许狠狠地揍他,揍得他放弃抵抗,他就会满脸眼泪地把一切和盘托出。
到时候他哥勃然大怒也好,不愿承认也罢,都是他哥需要思考和选择的事。他只要接受他哥的反应就好,就不用再自己动脑想这些秘密到底应该怎么消化,安置在哪里。
可是时淮没有逼问他。时淮给了他离开的自由和权利,也丢给他独立思考的重任。
他感到失望,甚至有些恼火。时淮不再像以前那样关心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更关心的恐怕是另一个人。
那个收到了时淮亲手挑选的对戒的人,不知道长什么样,究竟是男是女,却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分走了他哥的注意力。
回酒店的路上,应允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他讨厌动脑,尤其是明知道自己不会喜欢思考得出的结果。
几天前那次,是时淮唯一一次模糊地暴露出自己有喜欢的人。虽然后来又叫他别乱想算是否认了,但现在看来,只是糊弄他的说法而已。
时淮有喜欢的人,已经到了诉说誓言赠送戒指的地步,却从不在他面前提起,也不当着他的面联系,有意地将那个人和他隔离开,防备着不让他知道。
为什么?是因为会暴露性取向,还是觉得他是个恶魔,会让他哥喜欢的人受伤。
应允深陷在后者的可能性里难以自拔。
他所了解的时淮并不是个胆怯自卑的人,即使喜欢同性也不该会觉得低人一等,因此昨天晚上他想得半信半疑。可今天一想到后者的可能性,他就觉得脑子里有一道白光穿过,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里存在什么样的劣性,意气用事,狭隘善妒,时淮当然也知道。或许他哥比他本身了解得更透彻,至亲至疏,所以才防着他。
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