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炽道,“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喜欢上自己最好朋友的案例吗?就是因为两个人一开始没往那方面想,很自然地在培养感情。等到感情渐渐加深到了互相离不开的地步,量变产生质变,这不就水到渠成了嘛。”
“要是一直遇不到新的感情,你就想想你身边有没有这样的。说不定就有人正暗恋你呢。”秦老师循循善诱,“或者你有没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说不定你喜欢人家,自己都不知道。”
啊这。
应允费劲巴拉地想了半天,排除法筛选一遍,为难地说,“可是我离不开的……好像就只有我哥。”
“呃……”秦老师替他叹气,想当然地说,“唉,那就是没有了。”
“嗯。”他自己也点头,一起叹气,“就是没有。”
他小时候做心理咨询,医生就说他跟平常的孩子思维不太一样。
自从应小蝶去世以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一定能留住他的。在他表现出自我毁灭倾向时,时淮会做好吃的甜品来哄他,但也只是一天一天地拖着他,并不能直接打消他轻生的念头。
他做过很多测试表格,体检,跟不同的医生聊天,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最后只能归结为天性,他天生就是这种不恋世的「人间体验者」。
对他而言,活着只是一种正确。他享受生命,也不惧怕失去它。像一只自由散漫的无脚鸟,随时接受力竭坠落。或是一棵不会结果的植物,开够了花就自然地枯萎了。
他也曾想到过。如果没有时淮,他可能没法儿在楼梯底下的储物间里坚持到猫头鹰送来入学通知书的那天,早早的就去找他妈了。
他不害怕。死亡是另一个世界,他去了那边一样可以飞,一样可以开花。
或许时淮很早就洞悉了他,所以以前总是看他看得特别紧,直到他长大了不再只凭自己的直觉行动,学会用脑子思考「我是不是还没到死的时候」,才放松一些。
或许他也潜意识地在寻找一种牵绊,所以才积极地想要个老婆。
可想来想去,就算有了老婆,很可能也是留不住他的。
能让他舍不得的人只有他哥。
“算啦,还是随缘吧。”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迎着好天气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我去旁边的广场上逛一圈,等我哥回来了打电话叫我。”
相比他从小生活的地方,波尔图算不上什么大城市,却让人更有漫步街头的欲望。没有车水马龙的立交桥,也没有高耸入云的科技大楼。陈旧的房子墙壁上遍布着满墙的涂鸦,大小不规则的石块拼成台阶窄道,还有不修边幅的当地人穿着短裤漫步街头,惬意得真实而自由。
离广场不远的石板路,他选了块干净的台阶,坐在人家屋檐底下,在一棵大树的荫影里画画。
从学画画之初,他就很向往外出写生的活动,不喜欢一直待在画室里——大概这就是他文化课成绩难搞的原因,不喜欢每天坐在教室里固定的位置上学习。一定得跑出来吸收点天地灵气,才有好好干活的动力。
有时候创作就是要依托于宣泄和冲动,才会更加富有生命力,所以他喜欢街头涂鸦。但还有些时候,他也会静下心来。觉得自己变成屋檐上的一片瓦,看来往的老人和小孩,逐渐西沉的太阳,一看就是大半天。
等回过神来,他静音的手机已经错过了十几个未接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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