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的,是领导严苛,同事刻薄,制度森严。我进入了一个包装得很美好的工厂,我是一台只拥有花名、被剥夺了本我的机器。
但是,如果能得到很多钱,把我当成机器也没有关系。毕竟,过着连生存底线都无法满足的生活,也难以算作是人。
一年后,她毕业回国。
我租的那狭小且没有采光的隔断房,让她格外震惊。她说她爸给她买了套房子,叫我和她住在一起。
我知道这样的房子租金市价是多少,我也知道我给不起。而她给了我一个过分低廉的价格,还把它说得很有道理——
和我恋爱一定很累,她总是得把她的好精心包装一般,才能说服我接受它。
我主动承包了家里的所有家务。她是第一次独居,好多家务都不会做,我也并不打算让她学。
因为我总是想起我妈,想她那因为操劳而疾速衰老的身躯。过去我无法扭转,但我希望我爱的人永远不必为生活发愁,她被娇惯着长大,也该被娇惯着变老。
爸爸,您说作为一个男人,是不是就该这么做呢。当然我知道,比起您,我还做得远远不够。
当她的母亲在我下班路上堵住我时,我手里还拎着准备回家洗给她吃的草莓。
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对话的内容都很雷同,客观评价了我的家庭条件,希望我能和她的女儿分开。
我无比理解她作为母亲的心情,如果身份置换,我难以保证我不会做出同样的行为。
但我是多么自私啊,我舍不得离开她。
只是,爱或许不该是束缚。又一次结束了对话后,我陷入了犹疑之中。
那天在包厢外无意中听到的对话,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拼命隐藏的自卑尽数显现,我想,是时候给这段不匹配的关系画上句点了。
分手很像凌迟,一天一刀,一天一刀,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停止或减弱,相反,伤口叠着伤口,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痛。
我长痛没关系,至少她可以短痛——
在我狭隘的理解中是这样的。毕竟我们在一起,未来一定会给她带来更多痛苦。
她说她找到了新对象,我祝福她,衷心地祝福她。
那个人真好,家境显赫,工作优越,为人得体。而不像我,背着一身债务,卖命换钱,自卑怯弱到见不得光。
她早该同这样的人在一起,而不是被我耽误了时间,我是个该被千刀万剐的罪人。
可在听到她被求婚的消息后,我还是心痛到不能自已。
最后,森林救下了我,就像我在那个寒风中的夜晚,救下了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