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的时候,彭辉给他发了张照片。

    照片上灯光暧昧,酒吧卡座里坐着男男女女四五个人,他一眼就看见坐在最外面的那个女人是徐若凝。

    她指尖夹着烟,旁边坐着一个男人,男人讲话凑得很近,就靠在她耳边,她唇角扬着笑。

    彭辉在底下又发了条消息:“……你俩这是整哪出啊?她怎么跟别的男人在这呢?我还以为你俩约会去了。”

    谢屹诚发了两个字:【定位。】

    彭辉发了定位过来。

    谢屹诚很少去酒吧,他不喜欢这种场所,因为烟酒会麻痹人的神经,而他喜欢时刻保持清醒。

    跨进酒吧门口那一刻,他没来由地想起十年前。

    和徐若凝的再次相遇,也是在酒吧。

    那时候,案子结束,一行人去酒吧庆祝,他刚在卡座坐下,一抬头就看见了她,戴着顶黄色假发,脸上化着浓妆,拿着麦克风唱着一首英文歌。

    他其实一眼就认出她了,因为她的那双眼太特别了,眉宇间总迸着股不服输的韧劲。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同行的人都走了,只有他坐在车里,等她出来。

    没多久,徐若凝出来,她没打伞,就那么淋着雨,谢屹诚停在她前方,从车里拿了伞下来递给她。

    也是这一刻,头顶的路灯照亮了视野,他看见面前的女孩子哭得满脸是泪,眼眶都是红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帕递过去,“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徐若凝没接,她明明有很多话可以讲,例如,谢谢你,不需要,或者是不用你管。

    但她流着泪冲谢屹诚说:“今天是我生日。”

    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露出柔软脆弱的一面,谢屹诚看得微微愣神,雨水打在伞面上,周遭的雨声有些嘈杂,身后有车子冲他鸣笛,他握着伞,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冲徐若凝说:“你先上车。”

    徐若凝浑身都湿透了,上车之前,她看着自己往下滴水的衣服说,“我身上都是水。”

    “没关系。”他从后车座拿了毛巾过来递给她,上车之后,他开了暖风空调,又拿了纸巾递到她面前。

    “谢谢。”徐若凝拿着毛巾擦了擦脸和脖子,又拿纸巾擦了擦鼻子。

    谢屹诚开到了蛋糕店,下车为她买了个蛋糕,雨很大,他的伞都倾斜护着手里的蛋糕,上车时,半边肩膀都湿了。

    徐若凝看着他手里的蛋糕问:“你要给我过生日?”

    谢屹诚拿纸巾擦了擦肩膀,偏头看着她问,“你还有其他想要的礼物吗?”

    “面。”

    他没听清,又问了遍,“什么?”

    “你可以煮面给我吃吗?”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鼻音,“我以前生日,我妈都煮面给我吃。”

    谢屹诚手指放在方向盘上,过了片刻,才回:“可以,但我厨艺不是很好。”

    他把徐若凝带回了自己临时住的地方,在厨房为她做了一碗面。

    当他拿起车钥匙,准备把她送回家时,他听见徐若凝开口问他:“我今晚可以在你家睡吗?”

    他转身,用求证的口吻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徐若凝点头,“知道。”

    谢屹诚在原地站了会,从钱包里掏出身份证递过去,“这是我身份证,你跟你家人汇报一下,如果你在我这出了事,可以让他们报警抓我。”

    徐若凝看了眼身份证,又看了他一眼,随后轻轻笑了。

    她问:“如果你出了事呢?”

    他不是没听懂她的意思,只是以为她在开玩笑。

    直到夜里十一点,她径直拧开他的房门进来,爬到他床上那一刻,他才清楚。

    她没有开玩笑。

    他们有过缠绵又激烈的一晚,但第二天早上,他从床上醒来后,身边是空的。

    从那以后。

    徐若凝这个人,就从他生命里彻底消失般,再也不曾遇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