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司机也没想到旁边会突然冲出一个人拦在车前,车辆根本来不及在撞到人之前停下,伴随一记尖锐的刹车声,任令曦单手撑上车头,借势在引擎盖上利落翻滚一圈,从另一侧滚落,缓和了车子撞上来的惯性。

    好在车辆在停车场行驶的速度不快,这一下完全没影响她,落地之后令曦想也没想转头面向那个袭击者。

    停在二者之间的车窗降了下来,“喂——你怎么回事啊,就这样冲出来——”

    同一时分怦怦两声,是袭击者踩上引擎盖直接杀向任令曦!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自车上飞快跃下,匕首带着雷霆之势刺来,任令曦反身一记旋踢对上对方的手腕,力道对撞,双方一触即分,匕首飞出了几步开外,双方都向后连退了数步才缓下来。

    “靠,又踩我车!”车上的司机小哥见状一时摸不清头脑,正要解安全带下车,还对任令曦高喊:“你没事吧?”

    “关窗,不要下来!锁门报警!!!”任令曦根本无暇顾及,但理智还是迅速作出反应,一连串命令大声警告司机。

    这种时候外人只会成为对方威胁她的把柄,添乱。

    小车司机吓得不知所措,但还是乖乖升起了车窗。

    匕首掉在那家伙身下,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匕首上,这么近的距离,对方伸手一捞便重新将匕首握进掌中,再度向她发起攻击,

    二人从车前打到车尾,对方打法狠戾,手中匕首如飞龙乱舞,戳刺划劈屡次三番被任令曦的一掰一扣化解,但到底持握武器,兵刃不长眼,来回交手间已经在令曦身上割划出大大小小的伤痕。

    这点小伤她倒是不怎么吃痛,数十招接下来,她摸清了对方的能耐。这人出招招招狠辣,但大开大合没有回旋的余地,通常这种情况是以力破巧,但他的力和她的巧之间还没有拉开绝对性的距离,反而是任令曦的精妙身法在他面前如泅水游鱼,收放自如让他抓不住破绽。

    交锋之间匕首直冲面门,任令曦迅速闪步偏身,避开了迎面的寒光,这一攻一守的交汇她等待许久,在闪身的一瞬她猛然一记右鞭腿踢击对方左大腿侧下,以小腿胫骨为着力点,在踢中的瞬间,迅速落步再起左鞭腿踢对方右肋,两记连环鞭踢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让那人折了骨跌跪在地。

    她快准狠一道手刀劈在他扬起的手腕,匕首流畅滑落进她掌心,那人在落地的同时知道情况不妙,这一次竟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枪?

    任令曦双瞳微绽,手中刚握住匕首还没焐热,黑黢黢的枪口已经瞄向她——等下,这枪都不用上膛的吗!

    她不能拿命去赌这一下,几乎是反射性地,任令曦偏头一闪,对方借着这一霎空档脱出了她的钳制,同时“夸嚓”拉开了手枪的保险栓——

    该死!

    任令曦正准备踢掉他尚未来得及瞄准的枪,耳畔却突然掠过一阵疾风。

    一道黑影闪到她跟前,袭击者也没注意这一眨眼的变故,她跟前的黑影已经趁其不备,三下五除二打掉了对方手里的枪。

    “师父!”

    手枪掉到地上,费丞冷眸紧锁对方,双方拳拳到肉过了几招,彼此脚下更是每一步都以枪为核心博弈,连续数次步伐变换,枪身从一只脚底滑到另一只脚底,争夺愈发白热化,因此打进了两车之间的过道,任令曦根本插不进手。

    在费丞再次逼开对方,踩上枪身时,他索性足跟一踢,手枪沿着地面滑进了车底盘下方,“——令曦!”

    一旦枪落入车底,他限制住袭击者的活动范围,任令曦就可以从旁拿取,届时没了武器威胁,哪怕不开枪,以他们任意一人的身手,对方也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儿。

    任令曦当然明白费丞的意思,伏身就去取左前轮下方的枪支。

    停车场的出口方向传来一声喇叭,袭击者陡然加强攻势,落拳如疾风骤雨接连不断,费丞却借力打力,抓住空档直击向对方胸口。哪想那人不管不顾径自撞来,吃下费丞掌击的同时,一记猛拳也狠狠砸在了费丞刚愈合不久的伤口上!

    拿到手枪的任令曦听到费丞痛呼,等她仓促起身,费丞已经痛苦地弯下腰捂住腰腹的伤口处,远处车与车之间掠过袭击者逃离的背影。

    “你没事……”

    “去追!”费丞捂着伤口直起身,“快——”

    任令曦二话不说持枪追去,她的速度极快,娇小的身形离弦之箭穿梭过境,但对方已经逃了一段距离,她沿途又被不断从入口下来堵上的车流阻截干扰,只能在迅速前行间举枪威胁:“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可是没想到那人在车辆间忽而低身,身影一下消失,只听得车门开合的“砰”。

    眼前停车场还有尚未熄火的车辆,联邦警察开枪有规定,在无法确定他人安全的情况下不得随意开枪,任令曦只得越过立柱,下一秒刚才袭击者消失的位置,一辆早已启动多时的车飞速驶出,直冲出口!

    猜测到这是袭击者要逃跑,任令曦再管不了那么多,她下意识举枪,可惜这个角度,尚隔着两辆泊车,她射不到车轮。

    等她终于冲到了可以射击的位置,车辆已经驶离了手枪的威力范围,两发子弹似乎相继射中了车胎,结果那辆车还是消失在上坡拐角,冲出了地下停车场。

    任令曦依然不肯放弃紧追不舍,一直追到出口,停车场外的道路通达,再找不到那辆车的影子。

    ……应该是追不上了。

    任令曦掏出手机即刻按下了警用快捷拨号,将车辆牌号和特征等一一报备给警用调度中心。

    “师父。”回到停车场,任令曦疏散了围观人群,快步走到费丞身畔,担忧打量他的伤势,“你的伤怎么样?”

    口头上询问不够,任令曦伸手要掀费丞的衬衫下摆,费丞尴尬地轻按住她。

    “没事,我缓一缓就好。”

    可是费丞唇色苍白,额角密布汗珠,即便手术已经过去许久,他的伤口还是一直来来回回发炎不断,没有很好愈合,对方这一击更不可能掂量轻重,痛是必然的。

    “这根本不像没事的样子,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任令曦二话不说将费丞推上外勤车的副驾,自己也在驾驶座落座。

    费丞这次没再嘴硬,仰头靠上了座椅靠背,深深吐息。

    车辆行驶中,任令曦说:“你明明在上面等我就好了,我一个人也可以解决他的。”

    “我也刚到,结果听见那一头有打斗声就过来看看。”费丞偏过头,苍白的面容浮现起一抹安抚她的笑意,指腹小心抹去她脸颊伤痕上渗出的血珠,“……我怎么可能放着你的安危不管。”

    任令曦微微一顿。

    费丞很快收回手,“对方的身份……你有头绪吗?”

    疼痛让他在说话时脸颊微微抽搐,费丞闭上眼。

    “我最早以为会是K,但是贺云朝调查了我车辆的AI驾驶数据,他说对方可能不是一个个体。那时候我还心存怀疑……”

    “现在呢?”

    “现在我确定对方不是普通人,那种身手更像是训练有素的佣兵,还有人分工配合。不过,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费丞撑开眼睑,看向目视前方开车的她。

    “哪里?”

    “上一次他们似乎想要伪装成意外让我遭遇AI失控的车祸,我可以认为,他们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她沉默片刻,“今天他们却完全不掩饰了,既然如此,明明有枪为什么一开始不下死手?他们表现得既想杀我,又不想杀我,让我觉得很矛盾。”

    费丞左手按在伤处,长舒一口气。“不管他们打算拿你怎么办,你一定要小心行事,至少撑到我下周回去。”

    “可是你的伤还……”

    “我说了没事。”

    任令曦有些许意外,这个人和她印象里的费丞好像不太一样,以往费丞沉稳自持,好像很少有脱离正轨的时候,而此刻的他显得我行我素,不容拒绝。

    “昨天刚吃的饭,今天又约我出来,原本是想聊什么?”费丞打断了她的思绪。

    任令曦不自觉拢了拢被她随手塞在扶手和椅缝间隙的医疗记录,稍倾,摇了摇头。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案子上有些难点,想请教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