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床边空着,司悬探了探床单的温度,忱意走了有一阵。

    她要赶在室友起床前后回去,装成懒得换衣服,下楼吃早餐,发现没拿卡又回去一趟的样子。挂在柜子里的浴袍也被她一并收走,套在外面。还要忙着继续和拍卖行开会,司悬这整天都没见到忱意,倒是发了消息,她没回。

    等到傍晚,投资部的朋友回来看到司悬。

    “诶,我刚才见到你那——准女朋友了。”他忽然说。

    司悬从来没有到处嚷嚷“忱意是他女朋友”这种事,喝醉以后的话十分有九分不能当真,他自然知道。只是无论二人处于什么状态,那声“男朋友”和“女朋友”都摆明了他们的关系不是那么纯粹,被问到有没有谈过恋爱时,司悬无法毫无负担地说没有,更不能真觉得他们只是开玩笑、闹着玩的,当不了真,于是只能含糊其词:有倒是有过,只是情况有点复杂。

    出于他的留学生身份,大家自然而然地将这份复杂当成异国恋,省去他多余的解释。

    所以大家只知道司悬谈过一段,至于对方是谁,无从知晓——就连忱意本人都不是很清楚。郑歧只把他们当成炮友,这种事管得住嘴,不会到处乱说,也不认为是忱意。

    她的神秘身份就这么保存至今。

    朋友最近在和当地赌场背后的融资公司谈合作,刚才正是从那地方回酒店,怎么会有功夫看到忱意。司悬觉得蹊跷,赶忙追问。

    朋友睁大眼睛:“可不是嘛,就跟牌桌上坐着呢。”

    赌场在附近是旅游产业链中非常有名的一个景点,旅游团都常常安排时间带客人到广场上拍拍照,亦是当地重要的经济支柱,可无论如何那都不是忱意应该消费的地方。拍卖展已经结束,这两天的确是她们自由活动的机会,老板要去见当地的一些朋友,没有顾得上忱意,谁知道她会自作主张到那个地方溜达。

    看看就罢,听朋友这意思,竟还真坐上牌桌。

    司悬想也不想,拨开朋友的肩膀,出门叫辆车。

    急匆匆地登记身份,没兑换筹码,他跑入场内找人。发现忱意时,她正和几个亚洲面孔在桌前打桥牌,手里握张黑桃a,看起来手气还不错。刚刚结束这局,忱意伸个懒腰,几场下来有输有赢,筹码不减反增,她打算见好就收。

    准备和几位“牌友”道别,可他们互相对视,瞟一眼她手里的筹码,便不放人了。

    “小姑娘会玩,再陪我们来几局。”

    “就是,你这么早走了多扫兴。”应和的人甚至从头到脚打量她一顿,最后落在那张脸,“陪哥几个再玩玩,好处少不了你的。”

    调戏的语气让桌上的人都笑出来,就连那金发碧眼的庄家也听得懂中文,同样面露玩味,拇指擦起下嘴唇,扫视她的身材。

    到这时候,忱意也发现不对劲了。她在异国他乡,遇到热情的同乡人邀她坐下打几局,她以为就和麻将馆一样玩玩,中间气氛都还不错,谁知道临到走人才遇到这种事。她在国外的经验不如司悬丰富,不知到了外面,反而多得是居心叵测之人打着“同乡”名号坑人。

    特别赌场。

    她又是个女孩子。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

    眼看走不成,忱意硬打算离席,胳膊被旁边的男人拽住之前,司悬一步上前拦在他们中间。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单手按到忱意腰上,“我女朋友在这玩不懂规矩,大家体谅一下。”

    说话的内容抱歉,语气却强硬得不容反驳。忽然多个帮手,本来打算看热闹的黑人保安挪下步子,怕他们起争执动手。

    周遭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移向这里。

    不过见几人都是外国人面孔,或许是私人纠纷,无人上前干涉。

    忱意不知道司悬怎么过来的,此时不是纠结的好时机,心里没底,先躲到身后,找到他的手。

    他用力紧了两下,暗示她放心。

    手指传来熟悉的压力,忱意乱跳的心忽地就被安抚平静,一下有了底气。

    这牌桌上有人眼熟司悬,刚刚打照面,双方都认出彼此。见他给人撑腰,该顾忌几分面子。司悬也上道,拿过忱意手里那堆筹码洒到桌面,当做提前离席的赔礼。这些人扣人不放,不过就是觉得被忱意赢了钱,脸面上过不去,既然如此,就还给他们。

    这时忱意也顾不得钱不钱的事,垂着脑袋由他牵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