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春琳的死讯就像一块巨石砸在唐阮心里,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程司韫邀约的聚会唐阮跟黎逸飞最终还是没去,周末那天黎逸飞带着她去了公安局,据朋友说这个案件性质恶劣,还涉及到祝昊杰的案子,他们局里非常重视。

    唐阮去了,但没有进去,她就坐在庄严的警局外,手里拿着黎逸飞送给她的柳条球,黎逸飞看她状态不太好,特地带上的,手里有个东西攥着可以缓解点压力,他不在的时候也能让她安心。

    天色灰灰淡淡,昨天夜里下了点雨,今早又起了雾,首都降温了,每一口空气呼吸进肺里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温度,人来人往的车辆,有的人早穿了冬装,有的人过的仿佛是夏季,人类永远不相同。

    唐阮淡漠地看着人群,她的身体微微蜷缩,小手握着巴掌大的球,球心里的铃铛叮铃铃,清脆的声音。

    黎逸飞很快就从警局出来了,警方联系他们没什么大事,户口上唐阮是唐梧德的亲生女儿,也是卞春琳的继女,通知家属是他们办案的正常流程。

    “软软。”

    唐阮有些走神,他唤了她好几声才清醒过来,呆呆地看他。

    黎逸飞见她这个样子又心疼了,蹲下身来,搂着她的肩膀,道:“饿了吗?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过了两秒钟,唐阮涩然开口:“嫌疑人……是唐梧德对不对?”

    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黎逸飞只好点了点头。

    不仅嫌疑人是唐梧德,报案人还是唐萱叶,作为女儿,亲眼看见自己母亲的尸体躺在冰柜里,而杀她母亲的人是她的父亲,她要用什么心态去面对这些事?将来要如何生活?在整个唐家,唐阮和唐萱叶无疑是最大的受害者。

    其实在听到卞春琳死讯的那一刻,作案人是谁唐阮心里就有了答案,卞春琳不会自杀,最有可能的,就是唐梧德。

    唐阮似乎想通了什么:“难道这就是她买保险的理由……”

    黎逸飞眸光一顿,唐阮的潜台词他听懂了,她的意思是怀疑卞春琳是故意的,以目前查到的看来,卞春琳离世前的举动就很古怪,突然枉顾人命,在那种关头,还能有心思投保。

    卞春琳的尸检结果黎逸飞看了,这确确实实是一起他杀案没错,她的死状太可怕了,至于她跟唐梧德到底发生了什么,唐梧德又是怎么动的手,无从得知,唐阮想的也只是猜测而已,一种合情合理却没有证据的猜测。

    “剩下的就交给警方去调查,以后再有新的进展,让我来处理,现在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唐阮靠在他怀里点头,神情恍恍惚惚,低垂着眼眸,看不见一丝光亮,她像是很难受,手指紧紧拽着他的衣服,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力都那么大,那么难以置信,又何况是她。

    黎逸飞特别温柔地亲了亲唐阮,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抱回了车里,带她回家。

    回家之后,唐阮还是一句话没说,她睡了过去,黎逸飞将她的手机暂时关机,戚伶伶的电话就打来了他这里,问他们为什么没来,他简短地跟戚伶伶她们说了几句,这段时间别打扰唐阮,他知道,这个时候她只想安静。

    戚伶伶认识唐阮这么多年了,她很理解唐阮,跟黎逸飞说了好些曾经唐家发生过的事,对唐阮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黎逸飞这才知道,唐阮亲口告诉他的不过是九牛一毛,她曾经差一点点就走丢了,一个小孩子,一旦走失了,会遇到多么恐怖的事情……

    事后拿卞春琳根本没办法,唐梧德反倒责怪她太不懂事,怎么能让大人为她“担心”。

    戚伶伶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照顾好唐阮。

    黎逸飞一一答应,挂断电话,他又回到房间里,唐阮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走过去,窗台的月光很亮,照着唐阮脸庞,面色苍白无力,她醒了,眼睛就像一个空洞,没有焦点,没有光亮,不知在看着何处。

    “黎逸飞。”

    她嗓子沙沙的,从回来到现在就没说过话,陡然开口,有些不适应。

    黎逸飞坐到床边,捋开她的长发:“老公在呢。”

    唐阮揪着他的衣袖,神情怯怯的,那双眼睛蒙上湿乎乎的水雾,她茫然失措,小声道:“她真的死了吗?”

    想到她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黎逸飞心疼得要碎了,将她纤弱的身子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背脊,吻在她额头上:“真的,我亲眼看过了,她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有人那样……那样对你,我的软软可以去过自己的人生了。”

    在他一句句的低哄中,唐阮泣不成声。

    这么多年了,她无数次的想过,如果他们死了该有多好,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就解脱了,在她心底深处,对卞春琳和唐梧德一直有着深深的恐惧,她靠着自己的坚强,生生把恐惧压下去,努力向前走。

    她以为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摆脱这种恐惧了,他们俩会是她永远的阴影。

    当她听到卞春琳的死讯,那一刻,她说不清自己是不是开心的,但压抑了二十年的情绪全部涌了上来,她的镇静被这些情绪击垮了,控制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是宣泄,黎逸飞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最需要什么,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安抚着她的情绪,抱着她的身体,让她在他怀里哭个痛快。

    唐阮哭累了就睡着了,黎逸飞帮她盖好被子,擦干眼泪。

    连续两个晚上唐阮都睡得不太踏实,她总是做梦,梦里光怪陆离,还会惊醒,昏昏沉沉发起了低烧。

    黎逸飞照顾着她,那两天他寸步不离,哪里都没去,把所有人和事都抛开了,只守着她一个人,直到她退了烧。

    而在这两天里,外面翻天覆地,唐梧德在审讯室全部招了,包括祝家的那些事,但他一口咬定自己是误杀,以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他这个说法站不住脚,他有藏尸和拒捕的行为,且动机充分,外加尸检结果,不太可能是过失杀人。

    高等大学副校长出了这种事怎么瞒得住,立马就在学校里传开了,要不了多久就能传出去,少不了被社会放大,扒到唐阮身上是早晚的事。

    那些吸血的媒体,看热闹的群众,有目的之人,他们会讲什么,会怎么造谣,黎逸飞太了解了。

    他又给黎林安打了电话,想借他的人脉,即使事情压不下去也尽量在舆论上减少唐阮的存在感,不把唐阮卷入太多,至少,别拿唐阮做文章博噱头。

    退烧后唐阮精神好了很多,她的情绪也平息了,收拾好自己,又回到了原来冷静的状态,面对卞春琳已经死亡的事实,她谈不上大喜大悲,但确实如释重负。

    也许,她可以彻底摆脱那些阴影了。

    “唐梧德会被判死刑吗?”唐阮在喝黎逸飞煮的粥,这两天辛苦他了,他做饭的手艺直线上升。

    “不确定,要看侦查过程中证据够不够,检察院具体以什么罪名提起公诉,最重要的是法院的审判结果,不过我问过律师,他的性质很恶劣,数罪并罚不会轻判的。”

    唐梧德还涉嫌经济犯罪和职务犯罪,在祝昊杰的案子里他还是人证,两个案子分开审理,又互有牵扯,他自然也有律师帮他,一审结束他可以提出二审,这种复杂的情况审一两年也是正常的。

    黎逸飞摸摸她的头道:“最近网上有舆论,这段时间不要看手机了,我给甜品店安排了保安,考驾照先放放,我每天来接送你,还有安橘她们,都会来陪你玩,这个案子你就别问了,我都会处理好的。”

    “我没那么脆弱,那天是我情绪失控了,没关系的。”

    “可我舍不得。”

    黎逸飞明白她有多坚韧,但他实在是不舍,他只想把她保护好,当个开开心心的小朋友。

    唐阮磨蹭着他的掌心,她觉得自己过得太幸福了,幸福得有点不真实,她想了想,道:“我能不能见一见唐萱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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