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阮讨厌何慧,讨厌她的软弱与自私,讨厌她这幅可怜委屈的作态,但同时唐阮也想为她叹息,那样的处境,压在她肩上的担子并不轻松。

    因为她是从那样的困境里走出来的,她明白与人生做对抗有多艰辛,她能理解何慧此刻的无助,跪在深渊,仰头望天,祈求上面的人来拉她一把。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归根结底还得靠自己,唐阮能有今天,是因为自己足够强悍,她能做到,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做到,她不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轻飘飘地说一句何慧的人生不艰难。

    “何慧固然有错,但你们呢?难道你们就打算拿何慧出来顶罪,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万事大吉?未免太不要脸了些。”

    唐阮冷然的眼眸巡视了一圈,一个个道貌岸然衣冠楚楚,端着“长辈”的架子,轻轻松松推何慧出来把事全顶了。

    她不想放过这些人,他们理应付出代价。

    黎逸飞心上看不见的伤痕就如同剜在唐阮身上,她陪他疼过,最明白他在想什么,只是站在他的角度,他背着儿子的身份,背着黎家的名字,有些时候难以两全。

    那就由唐阮来说,反正这里的人除了黎逸飞,她一个都不在乎。

    “小姑娘,你说话还是要客气点的,我们好歹比你年长,不过是件小事,不要仗着自己受疼宠就耀武扬威。”何慧的继母最瞧不上唐阮这种女人了。

    但她会看人下菜碟,唐阮连黎原都不怵,黎逸飞护的紧,说是心尖子也不为过,得罪她能有什么好,她用词已经非常克制了。

    这个克制,指的是平日里打骂何慧,做出的对比。

    黎逸飞听不得旁人说唐阮一个字的不是,更何况是何家的人,他眉眼一锋:“她不客气又如何?她唐阮爱怎样就怎样。”

    “……”

    那位继母脸上铁青,到底是不敢还嘴。

    唐阮素净的小脸看着十分温婉,她笑了,道:“口口声声比我年长,那两位肯定明白律法,我倒是很想把这些东西都送去检测一下,没准能查出毒药,那个时候,还是不是小事?”

    何家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这种事要闹大,搞出什么故意害人的罪名,闹到官司上,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自己也清楚,这是违法的。

    何父急了,站起来指着黎原:“这可是你们黎家的家事,是你说的要娶我女儿,现在凭什么全扔到我们家身上来?!黎原,你要真不怕,咱就对着抖搂!看谁先死!”

    黎原与他私交甚密,可能真有什么旁人不知道的把柄。

    听到这话,黎林安皱了皱眉。

    他不关心这位大哥的死活,但有些事闹大了受损的是他们黎家,他不认黎原可以,但他在乎黎这个姓氏,那是他的父母,他的家,给他留下来的归属感,丢不得。

    黎逸飞也清楚,他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家,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也很难真的切割开来,别人眼里的黎逸飞,永远会是黎家的人。

    真要出事了,对他并没有好处。

    他轻轻捏了下唐阮的小手,唐阮瞅了他一眼,又用那种兔子眼看他,眼眶红红的,可爱死了。

    黎逸飞很心动,他似叹息一般低声道:“我知道。”

    知道她最疼他了,她想做的,不过是给他一个公道,还他一份公平,她见不得他们把对他的伤害轻描淡写,死不认账。

    她在为他生气。

    他家软软,那么淡定柔和的性子,只在他的事上会暴走,像只野兔子。

    这话逼到黎原头上,他脸色苍白,看状态极为不好,气急败坏道:“药是你们的,干出这种丑事的是你们女儿,你想抖搂什么?要玉石俱焚不成?!”

    唐阮冷眼旁观,人人都想着保自己,他们对黎逸飞从没有过歉意。

    何慧的继母见杨曼俪还事不关己的端坐在那儿,她可忍不住了,拉拽道:“黎太太,这事儿你也有份,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忘了?你们黎家人不能一出事就赖账吧!”

    杨曼俪厌恶地甩开手,冷淡道:“我马上就要跟黎原离婚了,他们黎家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

    话音一落,刚才还吵闹的男人们瞬间鸦雀无声,这对黎原的冲击力可太大了。

    他们两口子本就是仇人,之前不离婚是因为谁都不想分财产便宜了对方,如今耀世日落西山,黎原在黎家跟个摆设似的,挟持不了黎林安,还控制不住黎逸飞,杨曼俪再不跟他分账,以他的能力,家产都败光了,还有什么可分的。

    黎原气的手指发抖,站都站不稳了,摇摇晃晃地指着杨曼俪道:“眼看老子不行,现在就想来跟老子分财产!杨曼俪,你想得美!没门!”

    “分不分不是你说了算的,我的律师自然会跟你谈,黎原,夫妻共同财产,你想赖都赖不掉。”

    “你……”

    黎原说不出话来,怒急攻心,一气之下,就晕倒在地了。

    ……

    医院里。

    黎逸飞与唐阮站在抢救室外。

    黎原一倒,消息指定是瞒不住的,黎林安要忙着去处理公司的事务,杨曼俪等着离婚,黎原死不死的,管她什么事。

    至于何家人,见势不好立刻开溜,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换个法子慢慢收拾也无所谓。

    黎逸飞坐在医院的排椅上,唐阮还陪在他身边,他牵着唐阮的手道:“我明明恨透了他,平时根本不觉得自己是他儿子,可看到他进医院抢救,很可能救不回来的时候,我又有点难过。”

    所谓伦理道德就是人之常情,血缘关系是很微妙的,真走到那一步,该有的情绪,不管怎么掩饰,怎么看淡,或多或少会有不适。

    黎原身体不好,他常年酗酒,好女色,四十岁的时候就做过心脏手术了,一些老年人才有的基础病到他这个岁数应该是初期,他却已经吃药吃了许多年,几次手术都改不了贪财好色爱酒的毛病,这次送去抢救就是心脏病突发。

    以他的身体素质,凶多吉少。

    黎逸飞现在是什么心情,唐阮能懂,有时候她对唐梧德也会生出诸如此类的情绪,五味杂陈。

    “我去问医生拿点药,给你重新包扎一下,好不好?”

    唐阮温柔地亲吻着他的指节,他手心的纱布都渗出血了,此刻他不需要听某些道理,或是安慰,他最缺少的,是关心。

    这种体贴入微的关心,也只有唐阮能给。

    唐阮找医生开了药,拿来新的纱布和药水,几根棉签,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看着黎逸飞手上的伤口她仍觉触目惊心,给他擦药都不敢用劲。

    黎逸飞看她小脸皱皱巴巴的,好笑道:“都不疼了。”

    伤口看上去多,实际上他自己下手有分寸,伤痕不深,没有大出血,没有伤到神经,就是看着吓人了点。

    唐阮不高兴道:“可我心疼,你想心疼死我。”

    黎逸飞心念一动,疼惜地低下头,吻了下她额角,还有人能疼他,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上好药,唐阮重新拿纱布给他绑上,不许他再用这只手出力。

    “躺会儿吧。”唐阮想,他心理压力肯定很大,她温柔地摸摸的黎逸飞的头发,让他躺到自己腿上。

    黎逸飞搂着她的腰,脸埋在她腹部,宛如回到初生时。

    唐阮顺着他额角的碎发,小声和他说话,没有什么,是比这种相依相拥,更让人感到力量的了。

    黎逸飞签了字,对最坏的结果也做出了准备,他枕在唐阮腿上道:“我自己现在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希望他好,还是不好,不过不管是什么结局,我都能接受。”

    唐阮手指在他额上画圈,轻摁他的太阳穴,柔声道:“反正,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我也只在乎你。”

    黎逸飞抱着她,静静地与她等着,这是他唯一的心安之处。

    两人几乎等了一夜,医生才从里面出来,告知结果。

    黎原,抢救无效,不幸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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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甜:嗯,完成二杀

    ouo全员都不是很正常的文,看糖梨的缺陷就知道了,他们的环境不可能正常

    我写过人生最幸福美满的,应该是星晴

    良好的家庭氛围,和谐的生活环境,严厉又不乏温馨的教育

    在星晴那种情况下,如果很难有人犯病ouo那就是纯纯反社会了

    扭曲的人格也不是一天形成的,它会有很多历史遗留问题,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糖梨这样

    彻底跳出来,如果待太久,被同化也不稀奇

    像星晴那样纯甜当然幸福,但像糖梨这样,同甘共苦,有缺陷,也是另一种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