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时节,枝头的树叶零落,一片萧瑟,却迟迟不见白雪。

    黎逸飞看了眼屏幕,已经是凌晨叁点半了,他戒掉了熬夜的坏毛病,然后患上了失眠。

    大概是在看到留学女孩被杀新闻之后,他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每次一有诸如此类的异国新闻,他就会紧张,想方设法了解被害人的身份,确定不是唐阮,他才能平静下来。

    黎逸飞托了有跨国业务的朋友帮他打听唐阮的消息,另一边把精力转向唐梧德身上,收集唐家和祝家的把柄。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他们错处犯得大,就会有大大小小的漏洞,那是足以致命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假如唐阮真的出事了,最先被通知的一定是她的直系亲属,他必须紧盯着唐梧德。

    他很怕她会出什么意外,他可以什么都不求不要,只要她平安就好……

    但快一年了,他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除了唐阮在他身边的那段时间,上天好像从来没有眷顾过他。

    黎逸飞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在不喝酒的情况下他很难进入睡眠,即便睡着了,也容易惊醒。

    床头柜上摆放着一瓶药,黎逸飞坐起身,揉了揉狂跳的太阳穴,他不想过度依赖药物,只掰了半片,就着水咽了下去。

    这一晚黎逸飞睡得不踏实,昏昏沉沉做着重复的梦,天亮之后,乱糟糟的敲门声将他吵醒。

    他看了眼时间,九点。

    黎逸飞洗了把脸,飞快地收拾了下,拉开衣柜。

    他的衣柜里男女装混着放,给唐阮买的,给自己买的都放在里面,他的衣服从原来单调的灰黑色变成了素色系,其中白色居多,不是刻意像谁的风格靠拢,只是他记得,有个人说过,他穿白色好看。

    衣柜的正中间挂着那条围巾。

    黎逸飞换好衣服去开门,一打开门,程司韫揽着他的肩膀道:“生日快乐!你小子又老一岁了。”

    他自己都忘了,今天是他生日。

    门口起码站了七八个人,都是黎逸飞的朋友熟人,黎林安跟陆盛也在其中,最不该出现的人,是站在最后面的何慧。

    黎逸飞眼神一冷,但也没说什么。

    他扯下程司韫的胳膊,语气淡淡的,道:“进来吧。”

    “这次人不是我招来的,是你小叔带来的,应该是你爸妈吩咐的。”程司韫表忠心道。

    黎逸飞猜也猜得到,冷淡地点点头:“嗯。”

    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他沉静了下来,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个正经的态度,张扬霸道,性情乖戾暴躁爱怼人,但他经常会走神,在人声鼎沸时,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

    如今为人处世越来越成熟稳重,提起黎家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烦躁生气,对很多人事物都摆出随意的态度,因为他不在乎,最让他在乎的那个人,不在。

    那一刻,程司韫似乎透过黎逸飞看见了唐阮的影子,那是一种不属于他的平和内敛。

    他想说些什么,但看见黎逸飞脖子上的围巾,又闭了嘴。

    唐阮的离开,把黎逸飞所有精神层面的东西全都带走了,诸般滋味,身处其中的人才懂。

    黎逸飞的生日宴和往年差不多,还是那群人,狂欢到深夜,该吃的该喝的,该收的礼物,他这个寿星都有,也喝了不少的酒,他们一杯杯敬,他就来者不拒。

    如果没有享受过更美好的,他应该会感到开心。

    晚上十一点多钟,黎逸飞将他们一个个送出门,还剩下何慧没走。

    “你还有事?”

    “这是我亲手做的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何慧留下来就为了单独给他送份生日礼物。

    她听他朋友说他喜欢的那个女人很会做手工和甜点,温柔贤淑的打扮,她想投其所好。

    黎逸飞打开盒子,他喝得有点醉了,眯着眼看了看,里面是一双手套,看织法,是手工制作的。

    黎逸飞竟然笑了,笑到声音嘶哑:“骗子!骗子……为什么要骗我……”

    明明答应过,要给他织一件毛衣的。

    他都相信了。

    “你……”何慧害怕地往后缩,她是真的很怕黎逸飞。

    “你有没有想过,我几次送你回家的原因?”

    黎逸飞突然话锋一转。

    看着何慧迷茫的表情,黎逸飞把盒子放下,一字一句道:“你住的地方跟她曾经住的地方很近,我不是为了送你,我只是想她了,你的身世和她很像,我疼爱她,疼爱到对相同遭遇的人都愿意怀有善意,所以我会同情你,容忍你,不为难你,懂吗?”

    何慧听懂了,她是替身……不对,她连替身也算不上,黎逸飞并没有把他的感情转移到她身上,他只是同情她。

    她沾了唐阮的光。

    替身也好同情也罢,能当黎太太就行,何慧不在意的,她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你很爱那位唐小姐,我不介意的,你可以把我当成是她,都没关系。”

    黎逸飞手撑着额头,锋利的眸光落她身上,冷嗤道:“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何慧小脸惨白,不敢吱声。

    “你配和她相提并论吗?”黎逸飞索性直白点说开,他真的没有那么多好脾气,“全世界的人加起来,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更不配做她的替身,听明白了?明白了就滚。”

    何慧把姿态放的那么低,却换来他这样的羞辱。

    她受不了这种屈辱,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转身飞奔出去。

    自尊有时候不能放的太低,低过头了,自然会被人踩。

    黎逸飞懒得管她。

    地上堆着其他人送的生日礼物,他看着心里烦躁,脖子上的围巾像一条绳子勒着他的脖颈,让他呼吸困难,拼命挣扎,他本能地拽着围巾,想将其扯开。

    忽然,他又停住了。

    原来围巾上有字,唐阮在织的时候就勾上去了,是两个字母——tamp;l,代表着他们的名字。

    他的手指不断地在上面摩挲着,宛如情人的爱抚。

    陆盛是纹身师,他的脚踝上纹了一只小鹿,黎逸飞想不通,他怎么会纹那么丑的鹿在身上,当时他说那是栾嫣画给他的,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他不想忘记她,所以纹在了身上。

    黎逸飞如今终于明白了。

    她给的一切都像是恩赐,包括痛苦。

    怎么舍得忘。

    ……

    冬日,气温降为零下。

    这是从前唐阮最讨厌的季节。

    临近圣诞节,国外节日气氛浓重,街边的圣诞树上挂着闪烁的灯,有的商户门前摆着圣诞老人吸引顾客,唐阮在橱窗前停下了脚步。

    夜幕降临,唐阮驻足在橱窗前怔怔地看着,路灯的光落在她眼中,妩媚的眼角,卷翘的睫毛不描而浓,细细的眉如远山秀丽。

    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戴眼镜了。

    店里的员工出来询问,唐阮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

    其实没什么,不过是店内的某个装饰玩偶,很像她那只灰兔子的缩小版。

    唐阮走之前把黎逸飞所有东西都还给了他,她不拖泥带水,藕断丝连,一切都处理的很干净,唯独那只玩偶兔子,被她带来了。

    那是黎逸飞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她用一个亲吻换来的礼物。

    “抱歉,我马上就离开。”唐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着怀里的东西转身。

    她租的房子就在这附近,天色未晚,步行到家也才七点。

    唐阮将手中的姜饼屋搁在桌上,兔子玩偶被她从房间里挪出,呆呆地坐在沙发正中央,她倒了杯水,拍了拍兔头,在它身边坐下。

    姜饼屋是她学烘焙认识的朋友送的,为了让她这个外国人感受一下本国的圣诞气氛。

    她在这里租下了房子,一边学,一边找了家甜品店打工赚钱,也尝试着社交,过得算很不错。

    她总算得到了平和安宁的日子,只是在不经意间……她会想起黎逸飞。

    这种不经意在生活的每个狭小的缝隙里,烧的水开了,她会喊黎逸飞的名字,叫他去关水,找不到遥控器了,她会以为是在黎逸飞的手里,大大小小的事,黎逸飞已经成了融在她生命里的惯性。

    可她身边没有黎逸飞了。

    唐阮也变了一些,她讲话比以前直白了,不再忍耐,遇到看不惯的人也会摆出脸色,去掉了总是温温的表情,话语间多了尖锐,夜里闲暇时调调酒,有了些许,本不该属于她的脾气。

    他们是两个人,却在离开彼此之后,变成了最像对方的人。

    唐阮不后悔出国的决定,毕竟这是她规划的人生,可她在这里,没有归属感和安定感,即便知道黎逸飞不喜欢她,明白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她也不能否认她每天都会想他,这种挂念不会被距离减少一丝一毫。

    她是因为黎逸飞,才爱上冬天的。

    “黎逸飞,生日快乐。”唐阮轻轻靠在旁边的兔子上,摸着它绵绵的绒毛,张开手臂抱住它,似乎能从一只玩偶身上,吸取到某种温度,与它无声庆祝。

    “今年冬天会下雪吗?”

    唐阮低声问了一句,空旷的客厅无人回答,她把脸埋在兔子毛茸茸的胸口,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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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甜:今天的珠绝对到不了加更!!ouo我把话放这儿了

    qwq我就不信我还能比国际局势紧张

    我摸鱼两天了,今天继续

    然后我想说,我眼里的虐,并不是多角恋,修罗场什么的(虽然爱看一些修罗场)

    对小梨来讲,最痛苦的就是这两年,软软不在身边,是他最痛苦的事,后面什么吃瘪也好受气也好,他都很开心的

    为了刀他所以多写了两章这两年,后面软软该回归了

    ouo修勾真的很好满足

    我的cp是把灵魂系在对方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