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6 136 蓝舟，我会恨你的
云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蓝舟的呢，是从丧尸王现世，蓝舟再不入梦开始。
有关蓝舟的梦境太奇怪 ，很难不让她带着怀疑去回顾以往的种种，这一回顾就发现蓝舟此人实在太可疑了，就算如此，她也不曾把蓝舟往天道方面想。
可现在蓝舟承认自己是天道，承认自己是温冬，那些不合理的事就都变得合理起来，比如苏平仄为什么还能在吞食晶核异化后恢复神智，为什么系统说蓝舟在理想城的消失像身穿，又比如为什么系统会免费帮她消除暗系异能的侵蚀，为什么温冬的尸体会消失……种种种种，如今都有迹可循。
而她云桃，为了白狮为了温冬为了蓝舟抵抗天道的云桃就成了一个笑话。
好想恨他啊，偏偏，她又恨不起来。
云桃哭得不能自已，她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刚穿进末世独自走在荒野时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又能做什么。
“蓝舟，你告诉我啊，我该怎么办？”云桃拽住蓝舟的衣服摇晃他，渴求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蓝舟轻抹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尽，“你不用做什么，桃桃，我来就可以。”
“你？”
“嗯。”蓝舟不敢面对云桃的眼神，他垂下睫毛。
直觉让云桃心里咯噔一声，她下意识松开蓝舟退后一步，“你要做什么？”
如果他真有什么办法，又何必等到现在，等到一切都无法挽回。
司庭已经濒死，不用她亲自动手，其他人也能要他命，而她不能也不会阻止他们杀司庭，丧尸王不死，小说剧情无法完结，人类就无法走出丧尸末世迎来新生，她不能这么自私。
白狮要活，司庭必死，剧情崩坏，天道陨灭。
这是道无解的题。
蓝舟握住云桃的手腕，手指摩挲着她手腕上他亲自为她戴上的小珍珠，“不记得就好了。”
云桃脑中轰然，眼前一黑差点站不住。
她触电般抽手，却被蓝舟死死拽住挣脱不得，“要不要忘记是我自己的权利，你没有资格这么做！我不许你这么做，你不可以这么做！”
她能感觉到手腕上的发丝在消失，那永远也捂不热的清凉感正一点点消散。
她慌不择路，用力去掰蓝舟的手指，还是无用。
云桃全身用力往后退，依旧撼动不了分毫，她只能哭着哀求他：“不要，蓝舟，求求你，不要！”
蓝舟一直垂着眼，他太了解云桃了，云桃太善良太深情太傻，就算他今日不以天道的身份见她，让她永远都不知道蓝舟就是天道的秘密，她就不会伤心了吗？
蓝舟不再出现，她还是会，毕竟她是个会为只有两面之缘的温冬以身涉险的傻瓜啊。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忘记，不记得就不想念，不想念就不会痛。
“不要怕，不要怕。”蓝舟手在轻颤，声音也在轻颤，他不知道这话是在安抚云桃，还是在安抚自己。
他大概是高估自己了。
“你就当，做了一个醒来就忘的梦。”
“不，我不要！”云桃完全失了冷静，手腕上的发丝全然不见，那个小小的润白珍珠也化作一小缕白色烟雾。
云桃慌乱去抓，却只抓到一团空气，白色烟雾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你为什么连最后一点念想都不给我留下！蓝舟，你这么对我，我会恨你的，我一定会恨你的！”云桃捂着空空的手腕，步步后退，随即转身就跑。
上来的入口在哪里？她要离开这里！她要逃出去！不给蓝舟抹除她记忆的机会。
四周皆白，她分不清方向和距离，她似乎一直在原地踏步，但她不敢停。
跑啊，快点跑啊。不要停。
“桃桃。”蓝舟无奈如叹息的声音响在耳侧。
云脚步逐渐慢下来。她真傻，真的，蓝舟是天道，她能往哪里跑啊，何况这里还是他的次空间。
她走着走着蹲下来，看着出现在身前的蓝舟，仰起头看他，“蓝舟，不要抹除我记忆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不难过不伤心，我一定开开心心的好好活着，好不好？”
蓝舟为什么要清除她的记忆，并不难猜。
蓝舟也蹲下身，他看着云桃哭得一塌糊涂的脸，清透蓝的眸子里只有云桃，他弯唇笑着，捏住云桃的脸颊，像逗孩子一样，“不好。”
“你！”云桃被这两个字堵得胸口发闷，下一秒，唇上一软。
是蓝舟吻上来。
这个吻，浅尝辄止。
云桃尚且没反应过来，蓝舟就松开她，转而将人整个拥入怀里。
“桃桃，忘记我吧。”
在云桃看不到的角度，蓝舟面上的笑容未散，但这个笑容更像是在哭。
他不该把云桃带上来。他高估自己了。他以为在他为私心见云桃最后一面之后，他能安心地迎来陨灭，可现在他连多亲吻她一下、多拥抱她一下都不敢。
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心生邪念。
所以，桃桃，忘记我吧，忘记蓝舟。
“不要！”云桃惊呼着回抱蓝舟，可环向蓝舟的手臂却抱了一个空，她踉跄着朝前扑倒，砸在尖锐的乱石上。
没受伤也不疼，却让她迷糊了一瞬的脑子陡然清醒，她警觉直起身，第一时间找司庭，好在刚才的迷糊并不是因为中了司庭招，因为司庭正躺在身侧，喘息粗重，只剩最后一口气。
云桃毫不迟疑，用黑雾吞食了他。
司庭死了，丧尸王死了，是她杀的，白狮还活着，剧情应该算是彻底崩了吧，那天道是不是……
“哼嗯！”云桃胸口剧痛，她捂着胸口喘不上气，跪坐在废墟上佝偻着身子，眼泪啪嗒嗒啪嗒嗒砸在乱石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脏抽疼，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她就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蓝舟隐身在云桃身后，想要像以往一样替她抹除痛苦，可规则之力起效只是一瞬间的事，他身上光芒大作，如一块落地的陶瓷，身体轰然碎裂成无数碎片，然后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那挂在手腕上的，不属于他的小兔子木雕坠落，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云桃听到动静，捂着胸口扭身低头，在乱石之间发现一抹红。
鬼使神差地，她抬头看了看雷暴逐渐消散的天空，确定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才起身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东西。
云桃眉头拢起来。
这是她放在温冬墓前的小兔子木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记得后来再去温冬墓前没有找到它，而且颜色也不对。
“桃桃！”
云桃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崇明的声音。
丧尸王的气息消失，雷暴消散，所有人都往这边来。
白狮自然是第一时间赶到的。
云桃被崇明抱进怀里，体内顿时涌入大量的光系异能。
“我没事。”云桃怕他们担心，连忙解释，“我真的没事，升到十阶后，所有的负面状态都清除了，包括强行升阶的异能反噬。”
系统：【？】
天道你害统不浅，为了圆谎编造这么个理由，那我为了压制反噬消耗掉的寿命要怎么跟宿主解释？
云桃的话虽然难以置信，但白狮几人谁都没升到十阶，连九阶都没有，自然不敢论断，不过云桃没事就行，是不是这个原因不重要。
他们对云桃是又爱又恨，既不忍心指责她胡来，又实在忍不住不生气，比如苏平仄和纪涵，叨叨叨地你一句我一句数落云桃。
云桃笑眯眯地由着他们说。
真好啊，他们都还活着，真好。只是，她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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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7 137 正文完
几日后，白狮和主角团告别。
云笙拉着云桃说了好一会儿话，不得不分别的时候，云笙终于还是把担忧问出口：“我看你这几日精神恍惚，是有什么心事吗？”
白狮团里的都是些男人，她总归是不放心。不过以桃桃十阶的实力，他们也别想欺负她。
云桃摇头，“不知道。”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知道算什么回答？”
“我好像忘了些事。”云桃下意识揉捻着手腕上戴着的小兔子，触感陌生，她觉得她以前经常这么揉捻的应该是个更小更圆润的东西。
“好像？”
“嗯。”云桃不太能说得出来，“我多了些说不出来历的东西。”
比如空间里的海水，她一个怕水的人，怎么会往空间里放海水？她曾试着把海水取出来，然后鬼使神差地没入海水之中，她不仅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想要畅游的冲动。
她问过系统，系统支支吾吾说它也不知道，说或许是它回总部升级的时候云桃自己收进去的。
她也觉得少了些东西。
比如房车里的照片墙，莫名其妙地空着几块正好能放下照片的位置。
云笙听了云桃的话，神情严肃，“桃桃，你这种情况倒是有点像受到精神攻击了。”
“精神攻击？”
“你知道厉骋就是精神系异能，因此我对精神攻击有些了解。你这种情况，有点像被人强行抹除了部分记忆，但存在过就是存在过，尽管记忆被抹除，存在过的东西还是会留下痕迹的，所以你才会觉得现实跟记忆对不上。”
云桃心跳加速，她耳朵里开始嗡鸣。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真相，她就是被人抹除了记忆。她是十阶异能者，谁能抹除她的记忆？
系统？还是天道？
“系统，你给我滚出来！”
云桃的一声怒喝，震得系统的数据都抖了三抖，“你不准备给我解释解释吗？”
系统：【是天道干的，不是我！】
“哈！”云桃气笑了，“所以，你是知情的。”
云桃这话是陈述，不是询问。
系统不吭声，装死。
云桃翻过手腕，露出倒计时，上面显示的寿命只剩六天，哈，怪不得系统一个劲地催促她怂恿白狮离开，催促她赶紧跟他们猛猛做爱，原来她的寿命只剩下六天。
“我知道你一直在储存我的数据，把我失去的记忆调出来回放，不然你就看着这六天寿命一点点清零吧。”
系统：【宿主，天道清除你的记忆是为你好，我瞒着你也是为你好，你就忘掉吧好不好？】
【而且你真的舍得吗，你好不容易改变了白狮的命运，你真的舍得为了一段不知道是好是坏，是不是值得的记忆离开他们去死？】
“原来我的系统，可以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帮着别人欺瞒我。”云桃缓缓闭上眼，【你是不是从很早开始就在瞒着我一些事情？】
系统：【我……没有……】后面两个字细若蚊声。
“哈哈！真是好笑啊，我盲目地相信原著剧情，因此害了温冬，害了白狮背上人类公敌的罪名。然后我做了什么呢？哦，我又开始盲目地相信你，相信你是我的系统，相信你永远站在我这边，结果呢？”
【宿主，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这样，我害怕！】
“该害怕的是我啊系统。”云桃第一次觉得累，好累好累。
云笙眼睁睁看着云桃的精气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抽离，“桃桃，你怎么了？”
“我没事。”云桃摇头起身，给云笙一个疲惫的笑，“姐，我要走了，你和姐夫一定要好好的，这个世界的未来还要靠你们。”
不等云笙回答，云桃转身即走，她速度很快，转眼就消失在云笙的视野里。
叶爻在路口等她，他迎上来，面上的笑容在看见云桃的状态后顿住了，“桃桃？”
云桃撞进叶爻怀里，额头抵在叶爻的胸口，“叶爻，我好累，我想休息一下。”
叶爻轻吻云桃的发顶，“舍不得姐姐？其实我们可以再留两天。”
云桃摇头，没有说话。
叶爻见她是真的累了，就临时把悍马改成房车，让云桃在房车的卧室休息。
云桃躺床上，许久一动不动。
失去的记忆重要吗？比白狮还重要吗？比活着还重要吗？
这并不是可以拿来做对比的。
云桃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被天道，被系统。
天道凭什么抹除她的记忆，系统凭什么欺瞒自己？
如果连记忆都不完整，都做不了真，那这世界、这人生还算是真的吗。她经历过的，将要经历的，还会有意义吗？反正都是可以篡改抹除的，不是吗？
系统；【宿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这就把你失去的记忆数据传输给你，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云桃：“我还可以信你吗？你给我的就是真的吗？”
系统：【……】完了完了完了，宿主这是完全不信任它了呀。
【是不是真的你看过之后自己就可以判断！】系统也不等云桃回应，强行给云桃传输数据。
它之所以帮天道隐瞒，当然是因为忘记对宿主而言是最好的选择，这是它内置程序分析得出的结果。
现在他分析得出的结果是恢复宿主的记忆。
但是它不知道，数据永远也没法模拟和体会人类真正的感情。
在系统以为云桃在恢复对蓝舟的记忆后，要么如她告诉蓝舟的不伤心不难过、会开开心心活着，要么就是大哭特哭消沉一段时间重新复活，就像当初蓝舟消失时一样。
结果云桃完全出乎它意料地、安静地看完了全部记忆，然后蜷缩着睡着了，这一睡就是五天五夜，此时距离她寿命倒计时清零已不足二十四小时，可她还没醒来的迹象。
云桃陷入梦魇，醒不过来。
她的沉睡跟身体无关，光系异能也起不了作用。
系统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宿主再不醒过来跟人做爱补充寿命，就真的要无了。
要怎么才能叫醒她？
眼看着寿命一点点减少，系统终于坐不住了，算了，违规就违规吧，总比宿主死在自己手里来得好。
系统调整声音，模仿蓝舟的声音和语气：【桃桃，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系统反反复复地呼唤云桃，终于在小半个小时后见到云桃的意识波动，它抓住机会：【宿主，我有办法让蓝舟回来，你相信我，你已经睡了五天，寿命只剩19小时，时间紧迫，你快醒过来啊！】
“真……的？”
系统得到回应，连连应是，【当然是真的，你还记得我趁你在火种团回总部的事吗？我就是那时候知道蓝舟就是天道的，因为担心被天道抹杀，我死皮赖脸地为你申请了一个道具。】
当时它不止替云桃申请了道具，还申请备份自己的数据，如果在这个小说世界它和云桃双双被天道弄死，他们都可以在总部‘重生’，然后进入下一个小说世界。
【这个道具叫复制体，可以复制一切。如果你被天道杀死，或是身体受到严重损伤不可再用，我就可以用复制体复制一个过去时间节点的你的身体，然后把你的意识在消散之前传输进去，而新复制出的你，除去身体是新的外，本质上和你本人没有区别。】
也是因为复制体的存在，系统才会答应云桃，用寿命暂时压制住她强行升阶的反噬，倘若压制失效后云桃的身体扛不住，它还可以用复制体让云桃‘复活’。
【你应该猜到了吧，我可以从你的记忆里把蓝舟复制出来。】
当然，这是违规的。为宿主申请的道具，只有宿主本人可以使用。
“从我的记忆里复制……那还是他吗？”
【宿主，复制体只能从你的记忆里复制出蓝舟的身体，但是复制不了意识，毕竟那只是你的记忆。】
【不过天道是小说世界形成之初就觉醒的意识，虽然剧情崩溃，天道陨灭，但他的意识遍布整个世界，一时半刻是不会完全消失的。如果你能带着复制体游历世界，让祂多吸收吸收散落的意识，蓝舟或许就能从复制体里苏醒过来。】
云桃苦笑，“系统，你确定这不是为了让我醒过来活下去故意编的故事？你完全不用，我既然醒过来，就会好好活下去。”
系统：【呜呜呜，宿主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不过，我真的不是编谎话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宿主，你往旁边挪挪，我现在就把蓝舟给你复制出来！】
云桃还是往旁边挪了挪，倒不是有多相信系统的话，她只是觉得万一呢，万一系统说的是真的呢？
就在她失神的这一两秒，她身侧上空骤然出现一团蓝色旋涡，有人影从旋涡里掉出来，落在她身旁，发出肉体撞击床铺的闷响。
【宿主你看，我没骗你吧！】
云桃愕然看着身侧躺着的人，真的是蓝舟啊，眉眼鼻唇是，白发白袍是，就连身上透出的带着海洋气息的香味也是。
她甚至感受到了蓝舟温热的体温，听到了蓝舟清浅的呼吸声，他真实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笑着叫她：桃桃。
云桃伸手抚摸蓝舟的脸庞，熟悉的触感让她泣不成声，“蓝舟，醒醒。”
蓝舟没有醒来，也不会笑着叫她的名字。
“我要怎么收集他的意识？带着他四处走就可以？”
【嗯嗯，最好是去他经常出现和久留的地方，这些地方残留他意识的可能最大，还有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比如深山、溪涧……】
“等等，你的意思是他停留时间越长的地方，意识存在的可能就越大是吗？”
【是的。】
“那如果是他一直戴在身上的东西呢？”
系统：【那当然……啊啊啊啊，小兔子，宿主，小兔子！蓝舟戴手腕上足足半年有余的小兔子！】
云桃激动得手发颤，她把小兔子木雕从手腕上解下来，戴在蓝舟手上，然后一直看着蓝舟沉睡的脸，期待着下一秒他就能睁开眼。
然而一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蓝舟还是没有动静。云桃的心一点一点凉下去。
【宿主，你别着急，这毕竟不是完整的意识，不可能苏醒这么快。】
云桃全身力气仿佛被抽尽，她趴在蓝舟胸口，拿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听他沉着有力的心跳声，“蓝舟，你会醒过来的，我知道你会的。”
“桃桃。”
云桃知道自己是幻听了，但还是反射性地直起身看向蓝舟，结果视线直接撞进一双清透蓝的眸子里。
（正文完）